外滩信号塔

缘起：百年灯塔的无声守望
在中山东二路与延安东路的交汇处，一座红白相间的圆柱形建筑安静矗立，塔顶桅杆直指苍穹，仿佛一位沉默的守望者，凝视着黄浦江畔的百年变迁。这便是外滩信号塔——1884年由公董局在黄浦江边建造的，是亚太地区最早的气象信号台之一，曾以风球与子午球为往来船只指引航向，书写着上海的气象史与航运史。  
初建时，它每天上午10点，升起不同形状和颜色的信号旗，向黄浦江的千帆传递长江口的天气和风向、风力情况；1907年启动重建后，由钢筋水泥取代了折断的木桅，塔身拔高至近50米，成为外滩的制高点。 
如今，游客仰头凝视这座阿塔努布式建筑（Art Nouveau），曲线与彩色玻璃勾勒出工业时代的浪漫，却鲜少人知它曾是上海开埠后科技文明的象征——外滩信号塔的风球信号标准20世纪30年代推广至除朝鲜外的东亚各海关所属港口使用，香港、澳门的台风信号体系亦源于此。
1993年，为给外滩拓宽让路，这座“国宝”被整体平移20余米，如同一位老者谦逊退后，将舞台让给奔涌的时代。2024年，一件市政协重点督办提案，让这座沉默的守望者再度成为焦点：它不该只是外滩的“背景板”，而应成为串联历史与未来的精神地标。 

市政协无党派人士界走访提案承办单位。资料图

切磋：在保护与活化间寻找平衡  
提案的诞生，源自一场跨界的思想碰撞。2024年，上海市政协无党派与民盟界别委员们围桌而议，呼吁“活化”信号塔。委员们疾呼：“它不仅是建筑，更是上海开埠、航运兴衰、科技启蒙的活化石！”
建筑专家、黄春华委员抚摸着塔身斑驳的砖石，提议用四色灯带重现气象预警功能：“蓝色预警亮起时，塔身如深海涌动；红色预警闪耀时，整座建筑化作警示灯塔——既是对历史的致敬，也是对城市安全的守护。” 气象学者、陶立英委员则翻开泛黄的档案，建议与港澳联动举办风球文化联展：“当上海的风球模型与香港的八号风球并置，三座城市的防灾记忆便交织成一首协奏曲。” 文化界代表、吴蓓琪委员则力推 “外滩申遗”，“将信号塔与白渡桥、汇丰银行大楼等纳入整体叙事，向世界展示海派文化的科技基因。”  
争议随之而来。有专家担忧改造破坏文物原貌，讨论逐渐聚焦于“轻介入”原则——不破坏主体结构，用数字化投影复原风球升降场景；在裙房内嵌微型展览馆，以交互屏幕解码1906年的信号旗密码。这场“修缮与创新”的拉锯战，最终凝结成共识：让科技为历史赋形，让仪式感唤醒城市记忆。 
诊断：沉默之塔的三重困境
尽管提案呼声高涨，信号塔的活化之路仍面临现实拷问。其一，历史叙事的断层。游客绕着塔身徘徊，却难从光洁的外墙读懂1884年徐家汇观象台与信号塔的电话连线，更不知那枚子午球如何以秒为精度校准上海的时间。其二，功能定位的模糊。相较于世博园区由烟囱改造的“温度计”信号塔，外滩这位“前辈”既未恢复预警功能，也未开放参观，沦为城市景观的静态符号。其三，空间叙事的割裂。信号塔与外白渡桥本是一对“时空坐标”，如今前者隐于闹市，后者游人如织，历史脉络的断裂削弱了整体文化价值。  
更深层的考量 在于“保护优先”与“服务公众”的平衡。市规划和自然资源局工作人员的话语中透露出谨慎：“须在历史考证基础上，找到最小干预的改造方案。” 

无党派人士界委员在外滩信号塔内调研

落地：从风球摇曳到城市共生
经过各方努力，如今的外滩信号塔，已成为解码上海精神的“城市会客厅”：
国际舞台“破圈”。外滩信号塔及其所承载的预警信号演变历史的影响力，成为上海市政府正在积极推进建设的城市多灾种早期预警卓越中心的国际合作交流新地标。联合国世界气象组织秘书长、气候融资咨询会议等多批次高级别国际代表考察，扩大了上海国际影响力。一位专家惊叹道：“这座信号塔完美地融合了历史文化与现代科技，为全球气象科普和防灾减灾提供了绝佳范例，值得我们深入学习。”
文化领域“绽放”。透过两地珍贵的历史资料，举办“沪澳百年气象展”，展示沪澳两地在气象领域的百年交流与发展；将外滩信号塔早期的旗语元素与现代设计理念相融合，与百年老字号开开集团合作开发“百年旗语”文创丝巾，打造历史科技文化品牌，提升上海城市文化影响力。
科普天地“启智”。将外滩信号塔的科技文化及防灾减灾内涵融入长三角气象科普联盟活动，开展形式多样的科普宣传，服务长三角防灾减灾一体化发展。一名小学生参观后说：“原来外滩不止有灯光秀，还有守护我们的‘超人’！”
共生：塔与城的永恒交响
当暮色浸染外滩，信号塔的灯带渐次亮起，江风掠过桅杆，恍若百年前悬挂风球的绳索仍在簌簌作响。这座塔曾指引过扬帆远航的商船、穿梭江面的渡轮、往来不息的邮轮，，如今又在为新时代的上海人校准文化的经纬。它不再只是历史的标本，而是成为城市记忆的活态载体——用风球诉说往昔，用灯光预警未来，用每一块砖石铭刻“海纳百川”的基因。 
“真正的保护，不是将历史封存在玻璃罩中，而是让它与城市的呼吸同频共振。”，外滩信号塔的蜕变，恰是上海这座城市的隐喻：既敢于在时代浪潮中破浪前行，亦懂得在回望中坚守精神的灯塔。当风球再度升起，它将成为一座连接过去与未来的桥，告诉世界：上海的记忆，从未褪色；上海的未来，始终有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