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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读丨摹古技艺和良苦用心:《微风拂尘——张大千的造拟古迹与<明皇纳凉图>研究》
俞庆榕/政协头条
2023-05-31 14:23  来源:政协联线
《微风拂尘——张大千的造拟古迹与<明皇纳凉图>研究》
宫力  俞庆榕著
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
2023年4月版
【编者按】
上世纪90年代,华盛顿赛克勒美术馆举办“血战古人——张大千六十年回顾展”,一件私人收藏的唐代张萱《明皇纳凉图》首次公开亮相,此画实为张大千的手笔。这幅作品经收藏家程琦(1911—1988)收藏,程琦去世后几易其主。
2023年4月由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的《微风拂尘——张大千的造拟古迹与<明皇纳凉图>研究》一书,详细介绍了这件《明皇纳凉图》的来龙去脉以及张大千造拟古画的手段。作者之一,上海市政协委员、上海湫光美术馆理事长俞庆榕作此文推介这本新著,探究张大千作伪的心态、方法乃至破绽,带领读者感受大师造拟摹古的高超技艺和良苦用心。
引言:故事·研究·“风险”
众所周知,张大千的摹古或者说作伪手段一流,他临摹的古迹几乎就是一部中国绘画史。大师作伪,无论何时都是一个热门话题。人们往往聚焦在张大千作伪八大山人、石涛等明清画家的作品。上海博物馆藏石涛《溪南八景册》堪称杰作,该件作品在两百多年里,历经百劫,八页仅存四页。1940年秋,庞虚斋请张大千补绘四页,合于一册中。张大千不论是画风书风与气韵都能与石涛相接,令人叹服。庞虚斋称赞“似与原本不爽毫发。八景失而复全,可谓得叔敖于优孟,而中郎于虎贲矣”。
除了仿造明清绘画,笔者还曾见到张大千仿元人物画,直逼古人。中国美术史学界青年学者宫力先生与笔者合著的新书《微风拂尘——张大千的造拟古迹与<明皇纳凉图>研究》,详细介绍了这件《明皇纳凉图》的来龙去脉以及张大千造拟古画的一系列手段,系统梳理此画流传历程和它与母本之间关联,条分缕析,还原张大千的“作案”过程。本书揭示了张大千作伪的心态、方法和破绽,对于爱好者而言是精彩的故事,对于学者而言又具有一定的学术价值,对于收藏家而言又提出了一些值得注意的“风险”。
心态:“与古人血战”
美术史名家徐建融先生曾提出,张大千作伪的动机并非完全意义的为“射利”。他提到,唐宋时期的古代书画价格高于当代书画,到了明清之后,当代书画的价格反而高于古代书画。这一情况到今天还存在。经考订张大千仿制这件《明皇纳凉图》是在20世纪50年代初,那时候他自己的一张画也已经价值不菲。更重要的是,造拟唐代假画的成本高得难以想象,从纸绢、笔墨、颜料、印鉴以及之后的装裱每个环节都马虎不得,成本不言而喻。由此,今天的我们研究书画造假作伪,对于美术史研究是很重要的。
《明皇纳凉图》初次展出是在上世纪90年代,这场在美国华盛顿塞克勒美术馆举办的画展名为“血战古人”。策展人是张大千研究权威傅申先生。傅先生在展览画册序言中这样说“这是借以说明张大千先生雄心万丈勇猛精进,向历代古人发起挑战,投入全部精神……研究张大千而不研究他伪作了些什么古画,那绝对不是完整的研究和认识”。这种“与古人血战”的精神也很好地体现在张大千临摹甚至是造拟上,而后者往往更能令人心悦诚服。
傅申先生特别关注张大千造的假画,认为造假并非完全为了“射利”,而是为了充分证明自己,甚至称其是一种“趣味”而故意为之,“他一辈子都在学习古人,挑战鉴赏家,挑战博物馆专家。”方法:创造“有利条件”
我们常说,下定决心干一件事,有条件要干,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来干。张大千造拟《明皇纳凉图》,或许也有这般创造“有利条件”的意味。
张大千善于选择合适的“母本”。日本画家桥本关雪曾有绘画《长恨歌》卷传世,现藏京都市美术馆,那是1929年的作品。张大千选择这件作品来造拟。一来桥本关雪在日本知名度高,但在中国关注度较低,他的这件作品时间也早,所知者寥寥。二来是原画已经相当成熟,且与纳凉主题契合,不再需要“另起炉灶”了。原画内容丰富,画面有五段,张大千特意选择有“纳凉”内容的地方,故意删去了可能会被视为非“纳凉”的场景,为的是“正巧”与古代著录中的张萱《明皇纳凉图》相匹配。
《宣和画谱》里著录过张萱的这幅画,其后清初《式古堂书画汇考》和《佩文斋书画谱》中都著录过张萱的这件《明皇纳凉图》。可惜,古代著录都仅有画名,最多一些简单描述与作家小传,并无具体图片资料。自古以来张冠李戴、李代桃僵之事常有。
《明皇纳凉图》最“牢靠”的著录便是《宣和画谱》,张萱条目下即有此画。后面是一段张萱的小传。经过分析笔墨特质,没有“叶公好龙”,仍旧发现了这是托名之作。后将张萱的名画《虢国夫人游春图》《捣练图》与《明皇纳凉图》进行对照,结论不言而喻。可惜百年前,鉴藏家鉴赏范围十分有限,这便给了包括张大千在内造拟者可乘之机。
而且,张大千十分有心地制造了“流传有绪”的错觉。书画,尤其是宋代之前的名画,历来重视“流传有绪”,连董源《溪岸图》这样的名画都因为并非完全意义上的“流传有绪”而遭到非议,其重要性可想而知。鉴藏印是“流传有绪”的重要表征。在《明皇纳凉图》上,张大千用到的历代鉴藏印之多、之全,甚至可以成为一个他造假画的“数据库”。此外,此作模仿宋高宗题签“张萱明皇纳凉图”,还有其“乾”卦的圆印,这几乎成为古代名画的“标配”,所有收藏家关注的点,张大千这样的名家、大家,都心里有数、不会忽略。
破绽:笔墨特征骗不了人
仿制古画,用笔和构图的某些特征往往“真情流露”,《明皇纳凉图》人物画的开相就和大千“本来面相”接近,相反与张萱传世的几件作品比较,不够丰满,用笔的生涩也与张萱有不小距离。这是艺术鉴赏层面的,当然还有些“硬伤”。
这件作品上有《长恨歌》中的两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张大千并未署款,两行书法出于谁手,按照画上的南唐内府鉴藏印“建业文房之印”推测,有人认为是后主李煜的手泽。结合之前“张萱明皇纳凉图”七个字,人们相信是宋高宗赵构的书法。
这两处“亮点”恰恰是破绽。傅申先生指出,这两处书法出于一人手笔,这种情况在古代书画造假上时常见到,署款和题跋者为一人。同时,张大千摹古的几件作品中的题字所用书体与这两行均很类似,或出于一人之手。
余论:更加全面了解张大千的绘画艺术
收藏家程琦购入《明皇纳凉图》后,将其书斋称为“萱晖堂”,其中的杨妃“萱”即张萱,可见其对于此画的重视程度。他作了细致考证,找来元代汤垕《古今画鉴》一书,其中说张萱的画风“画妇人以朱晕耳根”,此画中的杨贵妃和宫女正是“朱晕耳根”。他觉得这种“契合”正是此画出于张萱之手的佐证。殊不知,张大千也参考过这本书。
张大千熟谙历代著录,在造拟《明皇纳凉图》之前怎会忽略汤垕的这本名著。著录的内容和图像“契合”称得上是“真实的谎言”。古代著录在那些资料匮乏的年代或许有一点参考价值,在20世纪后半叶,乃至今天,这类著录很可能“助纣为虐”。程琦在编订书画收藏目录的时候,考订不可谓不细致,用功不可谓不勤,然而,张大千的“诡计”乃至破绽使收藏家“在那些高度仿真伪造的印章的光芒下迷失了方向”,这可为痴迷古代书画的藏家敲响了警钟。
作为本书作者之一,我由衷希望本书的出版能让书画藏家和爱好者更加全面了解张大千的绘画艺术,尤其是他摹古造拟的高超技艺与良苦用心。书中细致的解说、娓娓道来的故事,无异于引领人们走进博物馆,一睹珍品真容,聆听生动导览。当然,将本书看作茶余饭后的“闲书”或者“侦探小说”亦无妨。
对进行美术史研究的专业学者而言,这本书能算得上一本与唐代张萱作品比对的重要参考图书,对于认识张萱与唐代画风不无裨益,若能举一反三、闻一知十,定能对后代临摹的唐代绘画有更清晰的认知。
对进行书画鉴定的藏家来说,有了这本书,或能从文中的作伪方式、心态中找出破绽,克服自己心理、眼力等方面的障碍,提高判断真伪的能力。
而对正在进行创作的画家来说,大千摹古的本领来源于对古画的深刻体会,算得上“意在笔先”又一注脚,对今日艺术创作亦有启迪。
愿开卷有益,足以为乐。
(作者为上海市政协委员、上海湫光美术馆理事长  俞庆榕)
责任编辑:王志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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